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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1 / 2)





  “想什么?”商之终是忍不住放慢脚步,轻声问道。

  夭绍抿唇不语,别过脸以衣袖拂过面庞,快步朝宫门走去。

  商之却顿了脚步――方才那在霞光下一闪掉落的晶莹浮光闪烁,清晰落入了他的眼眸,也就此沉沉坠入了他的胸口。

  夜色渐深,月光穿漏纱云,银晖漫溢将满城雕甍尽纳其中。采衣楼后的庄园此刻清幽安静,凉风拂过,馥郁梅香渐透深庭。

  竹林之畔书房间灯烛高烧,郗彦坐于书案后看着书简,夭绍给他磨了满满一砚台的墨,静静伏在案边,双眸望着跳跃不止的烛光,心事重重的模样。

  钟晔送点心进来,问道:“郡主晚膳不曾多吃,饿了没?”

  “不饿,”夭绍坐直身,拿起一块点心送至郗彦唇边,“你未吃晚膳,该饿了。”

  点心贴着唇边,郗彦抗拒不得,只得张嘴咬过,又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手上书

  夭绍一块块喂过去,郗彦一块块吃完。

  钟晔见此状老怀欣慰,恨不能一霎涕泪横流。如此一想,眸间湿润竟真的禁不住掉落,他忙抬起衣袖,侧首擦过眼眸。

  “钟叔?”夭绍困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钟晔是高兴,”昔日的沙场虎将如今满心细腻的伤感,叹道,“郡主与少主如今能在一起,终不负当年主公和谢公子的一番用心。”

  夭绍不明白:“他们有什么用心?”

  “当年谢公子以月出琴――”

  钟晔正欲说出往事,目光瞥过郗彦冰寒的容颜,心中一突,蓦然住口。

  “月出琴如何?”夭绍却听得愈发疑心,紧紧盯着他。

  钟晔叹息,欠了欠身,退后几步至门边,转身离开。

  “方才钟叔要说什么?为何讲了一半便住了口?”夭绍回头看着郗彦,目光探究。

  郗彦摇摇头,淡淡一笑,垂眸继续看书。

  作者有话要说:

  ☆、长河风浪

  豫征元年十月十三,晨间巳时,煦阳和风,碧霄无垠。

  洛都城北,十里柳道枯木苍苍,骏马驰过,满目黄土飞沙。送别亭里,石进为令狐淳斟上最后一杯酒,端送到他面前。

  “侯爷请用。”

  “什么侯爷?”令狐淳击案而笑,举杯饮尽,“我已是庶人了!”

  石进难忍心酸,眼帘低垂,沉默不语。

  令狐淳起身,环望四周孤寂、冷风拂柳,感慨道:“这些年跟着我不曾让你有过片刻悠闲,也不曾让你享受什么富贵荣华,可到头来,却唯有你记得我令狐淳。”

  石进道:“侯爷也莫要如此气馁,雍州子民绝不会忘记侯爷的功绩。”

  在雍州的功绩?令狐淳难免又想起飞虹桥,自嘲自悲,一笑置之,举眸望向远处巍峨高耸的青石城墙,沉沉吸了口气――一朝成败,半生名禄功过本该化为烟云消散,可胸口间却依旧有涛浪起伏,豪情难泯。他叹道:“去塞北充军也好,我本就是一介武夫。什么雍州刺史、魏陵侯,高处庙堂的举步维艰生生折煞人,我原就不会应对自如。迟早还是要回到刀光剑影的烽烟里,杀敌卫国,不枉男儿。”

  他回头看着石进:“你今后有何打算?若愿意,我可书信将你荐给裴相。你谨慎多智,自可独挡一方。”

  石进捋须微笑:“多谢侯爷。属下不似侯爷壮志,愿归隐田间,聊慰此生。”

  “世间看透名利荣辱的能有几人?”令狐淳由衷感慨道,“你做此决断,自有大智慧。”

  两人在亭中未说几句,远处等候在柳道旁的四位差役已耐不住上前催促,令狐淳只得负上枷锁,坐回囚车中,辞别石进离去。

  车轮滚动,一路风尘。路旁洛水静流,冬阳下的波面潋滟浩淼。令狐淳不堪光芒刺眼,双目微眯,仰望着那隐隐飞逸于青天边际的高殿金阙,默然思念着他在洛都宫廷里唯一的牵挂。

  行过三十里,时已正午,囚车至济河之畔。

  济河源起陇西天水,横流北朝,经凉州、雍州、翼州,于青州之东汇入大海。令狐淳要自洛都北上充军塞外,必要先渡此河。

  差役招来小舟,几人换车登船,扬起白帆,引流北上。

  济河水面极其辽阔,舟行至河中,但见茫茫白浪奔流向东,水天接壤,不分边际。小舟飘行在潮浪之尖,乘风颠簸,摇摇晃晃。四周涛声翻啸,冬日的江风更似利刃般割人面庞,四位差役却能苦中作乐,坐在甲板上喝酒聊天,言笑颇欢。

  令狐淳独自盘膝坐于舟头,闭目养神。

  不知何时,身后的说笑声乍然而止,惊风掠飞耳畔,带着异样的锐利和杀气。令狐淳虽负枷锁,武功却还在,醒觉之际翻身而起,险险逃过迎面刺至的寒芒。

  转过身,才见四名差役已横七竖八倒在甲板上,剑痕滑过胸口,流血暗黑,一招毙命。

  一见那杀人手法,令狐淳脚下踉跄,浑身冰凉。

  未及他回神,左右各荡起铮咛剑声,阳光下利锋沾滴血泽,妖诡难辩,破风而来。

  “嘶”一声长剑刺入左臂,痛楚漫溢脑海,令狐淳双目灼红,愤怒、痛心、悔恨、不甘种种思绪勃然涌动,聚成一声惊天厉喝,肩上木枷砰然震碎,他劈手夺过入臂长剑,凌厉剑光刹那直没身旁黑衣人的头顶。

  黑衣一闪,幽如鬼魅,纵是身后中剑,那人亦矫捷跃起,跳入河中。

  江浪滔滔澎湃,将微微漾起的殷红瞬间冲散。

  令狐淳横臂执剑,站于船舷处,山岳之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