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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1 / 2)





  在经歷回想起这些事情里,总让我感觉像是回顾着一生的走马灯,恍恍惚惚的却是无比真实。

  逝者负重唱罢,生者续唱着那充满遗憾的陈旧唱词,即使唱得声嘶力竭也试着唱到卷末,却在卷末发现留下的事一面空白,只能由生者续写唱结,这一切才算是得到善终。

  儘管我不想对这一切负责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些事的内幕,也就更不用背负舆论压力,但是我已经让我最在意的人失望过一次,儘管我的所作所为不能让顏亚死而復生,我却能够为我的歉疚找到赎罪的机会。

  我还是想尽我的努力去尽可能写下不是那么遗憾的结尾,为了我,更是为了顏亚。

  我透过老冯和屋主见面了,屋主是顏亚的叔叔,见到面时我看得出来他是已经上了年岁但不老态的中年男子,我们聊天说到了顏亚的事情时,我还记得他是怀念又有些感伤,我看的出来当年他也是把顏亚视如己出过,心中不免酸涩起来。

  说着说着我终于把重点提到顏亚逝世的真相,顏叔叔原来是不信的,但是在我提到那事件的具体过程与我和顏亚那时候在交往的事后,他陷入了极长的沉默。

  我对沉默难得的感到坐立难安,这种状况在我当业务的从前根本不曾发生,那沉默让我一度在当下想再补充比较委婉的说词、再反覆思肘时,顏叔叔淡淡地说了一句让我听了眼眶渐渐泛红的话:

  「唉…现在时代已经不一样了呀,那时候是没办法想到今天已经可以那么自由去选择爱的人了,他要是能等到现在…就算我们长辈不同意,也许你们是真的还是有可能的…辛苦你们了啊。」

  我在听到顏叔叔说的话后,眼泪不自主地掉了下来,我不知道是为了悼念顏亚还是也已经能想像到那个画面而感到惋惜,心中似乎有个结也随着这段话解了点。

  要是能够再等久一些,等我能够更加成熟,等你也强大起来,我们就不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和彼此告别了吧?

  我在结束那次见面后,陆续也和顏叔叔联络沟通想把那栋房子买下来的事项,顏叔叔在已经知道这事件的前后缘由后,他在我诚恳的请求下也渐渐软化同意讨论出售细项,但是对方也提出了一个前提,他会和顏亚的父母告知这些事的前后来由,由有房屋產权的他们决定要不要进行出售给我的最终决定。

  在我知道顏叔叔和顏亚的父母沟通后不久,他们想跟我透过视讯的方式见面,由顏叔叔转述的顏家夫妇的情绪状况并不太稳定,所以让我到时说话要注意一些。

  在真实透过镜头和顏亚的父母沟通时,两人的面色看起来都略显憔悴,但是情绪看起来相对稳定了些,先是由顏爸爸开了口:「你就是陆允?」

  「是的,我对顏亚的事感到很抱歉,我——」我欲要接下话说下去时,顏妈妈的眼神倏然有些生冷的看向我,说出的言词也像是克制了自己过于尖锐的倾向:

  「别提有多对不起我们家小亚,你已经伤害他了,他明明那时候还那么小…」顏妈妈说着眼眶泛出了泪,像是哽噎似的没再接话,我能明白她已经极力控制自己不对我说出更过分的话。

  顏爸爸一面安慰着顏妈妈,一面抽出视线直直向我看来:「陆允,顏亚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在你和我们坦白这件事时,我们就没有想原谅你的意思了,我能理解小亚不和我们说的用意,但是我不理解你有什么理由可以用那些话来伤害我的儿子,甚至让他…想不开离开我们——

  房子是我们唯一能够留念顏亚的纪念,我们的决定谁都不打算卖,但你要继续租我们没有意见,现在管理人是顏亚的舅舅,他要怎么管理都是他说了算,经过这次见面后我们也不想再见到你,就先这样了吧。」

  这次短暂面谈后,我陆续请顏叔叔代我给顏亚的父母一些补品和一些慰问的话,但是无疑都被退了回来,最后一次顏叔叔退还给我时,就和我说如果我还是要继续做这些事,他们会考虑重新要回管理权不让我继续租,我在心中经几番挣扎终于决定妥协还是租着这套房子。

  再和顏亚的父母交涉的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我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到顏亚的房里,像是告解也是一如既往的倾诉着发生的事情:

  「今天我去药局买了一些营养品让顏叔寄给伯父他们了。」…

  「营养品又被退回来了,已经好多次了,我都快没办法消化了。」…

  「这个月我的业绩达标了,要来庆祝一下。」…

  「前阵子因为有点失眠去看过精神科才知道我有创伤后症候群,才会当初忘了那么多的事,现在知道就会好好治疗了,你放心——」

  「顏亚我跟你说,今天我的主管把我找去说要拉我升业务部经理了,我听到的时候还不敢相信,哈哈——」…

  ……

  但是不管我说什么,顏亚安静的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过一般,他再也没有出现过在我的梦中。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两年也过去了——

  我升上了业务部经理,经济能力终于够让我买下在市中心附近的房子,但是虽然是买了房子但我还是把这里租着,放假时才回来住。

  这次我一如既往地在放长假回来这间房子,回来的第一件事还是去顏亚房间陪他说话,就和当年高中放学一样,虽然现在的我看不见顏亚,但是我知道他还是在这,他还是在听着我说话。

  两年来我都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我知道我是想和顏亚分享的,但是那些都不是我最想和他说的话语。

  我想问他这两年来过的还好吗?

  他这两年都在这里做了什么事?

  我的离开是不是对他来说好过一点?

  我坐上他书桌前的椅子,轻抚着上面已经积了灰的衣物,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顏亚…对不起,这是我最想和你说的但是又觉得单薄无力的话,两年了,我尽力去做我能想到怎么弥补我们这段遗憾的事情,你还恨我那么深吗?…你还爱我吗?

  我…还是很自私的想知道这些事,明明所谓的弥补…就是不计代价去补偿那些曾经的不公平,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我是不是白费工夫去做一些完全不是你想做的事情…

  ……你还记得,我会定期去看精神科的事吗?医生虽然一直鼓励我能够好起来,但知道我的症状这两年一直好不完全的真正原因,大概一部分是因为我想透过反覆心理痛觉来刺激自己,这样才能让我自己意识还活着的实感。

  我曾经想过,如果当初你不是因为我的话而离开的话,那时候知道你过世后、我大概也很快就会和你一起离开,原因大概从我自己身上就找的到解答了,我没和你说过吧…我是被家暴过的孩子,不管是在过去还是现在我对于求生一直没有什么慾望。

  那时候我常常有想如果我不在了的念头,我唯一在意的只有疼我的外婆,我怕我离开了她会难过,在遇见你之后,就多了你,但是你不在后没多久我的外婆也走了,只剩下我了。

  你有过,纵使身边有多少人在乎我,我也知道他们存在,但是在想到解脱时往往就会感觉到其实自己背后与脚下从来都是空无一物的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