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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拙有些为难,他不是没有听到看台下方的汹涌,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布衣竟还想让董宜修也参与进去,那禁渊着实凶险,依照他儿子那般不着调,不是没有可能遭遇危机。

  但如若有了慎楼做先例,不放董宜修又显得不合情理,难免引起轩然大波。董拙犹豫不已,似乎下一秒就要道出拒绝。

  段清云抚了抚胸前衣襟,慢条斯理般低声继续道:这也是仙君的想法。

  仙君的想法?

  仿佛万千思绪被瞬间理清,董拙的眼前霎时清明。既然是仙君的要求,他自然必须应允。

  董盟主此时却又觉得自己着实多虑,心说就算那禁渊很是凶险,但危险往往伴随机遇,且董宜修现如今算是无上晴的弟子,还愁仙君不会设法保他性命?

  多谢段侠义提点,董某现在便去安排。

  *

  有没有搞错,这名单上怎么会有我的名字!我可只比了一场。董宜修抢过邹意手中的卷轴,咋咋呼呼半晌,忽然满脸懵然,自言自语,不会是老爹给我开后门了吧。

  话音未落,他的后脑勺就被人打了一下。随即便是邹意无语的声音:胡言乱语,董盟主可不是那般自私自利之人。连父亲都敢污蔑,礼仪规章学到哪里去了。

  董宜修哎哟一声,捂住脑袋。还是头一次没反驳对方,只是对着名单仍旧不敢置信:我当然知道我爹不可能做这种事,这不是太过匪夷所思了嘛,我就猜猜,连猜猜都不行吗?

  邹意无奈摇头,正准备说他几句,好好教教这个混世小魔王,什么才是真正的礼义廉耻,周围传来一阵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抬眼看去,来者正是贺听风。

  两人这才放下日常性质的斗嘴,恭敬地向前拜礼,唤了声仙君。

  其实这等仙君的称谓已经延续了百年,正是因为贺听风亲口承认的徒弟仅有慎楼一人,其余人都不敢以上犯下。唯独上次安平自以为是,犯了仙君的忌讳,被罚跪那日可算是好一番杀鸡儆猴。

  贺听风颔首,直接行至两人面前,淡淡道:禁渊将于三日后开启,此去路途凶险,比不得过往出门历练。没有本君照看,完事切记小心行事。如有机遇切莫与旁人起冲突,遇到妖兽也莫要莽撞,衡量差距后才能实施计划。

  两人再度称是。

  邹意,你大师兄重伤未愈,虽有本君加速治疗,武力也无法恢复如初。

  董宜修在一旁偷着乐,起初他真以为仙君到场是来送温暖,言论一出他就全明白了,原来还是为了那宝贝徒弟。

  他心说:大师兄也太柔弱了。

  毫不掩饰惋惜和戏谑,索性贺听风并未察觉,只听他继续道:无上晴共有四名弟子,且多数为你师弟,他们武功未到甄境,只有你已至金丹。本君虽不认可这个结果,却不能因此违背崇阳峰会的规则。

  危险往往伴随机遇,但一定要量力而行。

  这一路上,请千万护好你的师弟们。

  虽然他说的是师弟,但若将师弟替换为师兄,也毫无违和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贺听风此举完全是为了慎楼,甚至不惜放低姿态恳求弟子,也要护得对方平安。

  邹意早在得知结果时就做好了准备,此番听见仙君所言,自然也并无意见,全然应下。

  弟子遵命。

  第十六章

  包袱检查了三四遍,佩剑也擦过近十次。进入禁渊的时间临近,贺听风就越发显得焦躁起来。

  比如说,他会在晚间冥想时惊醒,可之后任凭自己如何沉下心去,都无法再凝聚灵力。这种状况在慎楼还未离开时就发生频频,不敢细想之后逾三月的时间,他又该如何自处。

  看着师尊将自己的衣领一再抚平,眉头皱得极深,慎楼总是忍不住想伸手,帮贺听风揉开额间愁云。但同样的,他又克制至极,也早已将心里最浓厚的欲.望深扎入地。

  直到贺听风第二十次试图解开他的腰带,想再重新系得好些时,慎楼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下去,红着耳根拉住了师尊的手。

  虽然两人早已经坦诚相待过,不说那次共浴,就是日前他受伤昏迷,身上带血的衣袍也是贺听风亲手换下的。

  按理说慎楼早已习惯,但他们毕竟错过了整整一百年,仙君很是坦荡,但魔尊大人别有用心,因此偶尔还是会略感不好意思。

  仙君茫然地表情透过来,这般近乎无措的神情可是很少有的。慎楼不禁失笑,不论贺听风平日里表现得如何不正经,总会有那么一些时刻,让人想要好好欺负一番。

  而现在,慎楼又故技重施,直接将师尊的手指捏在掌心把玩。同时趁对方愣神,直接岔开话题:师尊,徒儿已经痊愈,您别担心。

  仙君果然就此转移了视线,完全没发现自己的指节还被人捏在手里,似乎察觉到他的担忧太过明显,稍稍松开了紧皱的眉。

  那禁渊很是凶险,就算你全盛时期前去都可能遭遇危险,现在你还负了伤。贺听风无意识再次拧眉,迟疑道,要不师尊再去找董拙商议一番,让他划掉你的名字?

  慎楼没忍住漏了声笑,觉得现在慌不择路的师尊简直可爱至极。这哪里可能是商议,恐怕贺听风一出马,就是用断玉上门威胁吧。

  见贺听风眸光微动,似有心动的意思,慎楼恰到好处地制止了对方如此乖戾的念头。在仙君尚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人揽进了自己怀里。

  安静缩在他胸膛间的贺听风,褪去面对外人时的盛气凌人,只余留乖顺和温柔。这样的姿态,让上次行为未能顺利实施的慎楼,明目张胆地移开手,顺着师尊的后背,抚上了对方的发尾。

  贺听风一愣,不禁抬头看他。慎楼较之仙君,足足高了半个脑袋,如此仰视的姿势,能让贺听风眼底的清澈尽数彰显,难得懵懂稚嫩的眼神,让慎楼心里有一抹异样划过。

  师尊,徒儿真无大碍。他悄然移开视线,低咳一声,隔了两秒方才重新迎上来,听说禁渊内机遇繁多,徒儿此生能入,已是大幸,您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言下之意便是,已成既定事实,真不用为了他去跟董盟主再打上一架,反正结果也无法改变。

  贺听风微微垂头,自然地将脑袋埋在徒弟胸前,看上去仍旧有些犹豫,闷闷不乐:可是

  慎楼最是看不得对方的牵肠挂肚,虽说这样满足了他极大的隐秘快感,但另一方面,这世间所有的烦心事都不该由贺听风承担。他的师尊,就应该每日去点化点化平安符,闲时烹茶煮酒,悠然自得。

  因为贺听风失忆,慎楼几乎都快忘了,他师尊早已成圣。百年间他们二人甚少相见,没了他的骚扰,贺听风想必过得十分快活。

  也许还有段清云弹琴作陪,他们二人是高山流水。反观慎楼,那就是时时刻刻悬在钟子期头上的一把刀,不知何时就会将贺听风拖入地狱。

  慎楼的情绪莫名其妙有些低落,只有在现在这种时候,他才会觉得,往日里烦扰师尊的自己到底有多么卑劣。尽管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有相同行径。

  魔尊大人甚少会反省,因此他也从来不知,自己此时会无意识眼眶泛红。所有变化的神情,都被贺听风收归眼底。

  看着徒弟话没说两句,眼眶倒是先红了一圈,贺听风顿时哑口无言,竟开始回忆自己刚才是否有那句话说得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