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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1 / 2)





  公子怀道,你若是不介意,便也睡这吧。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吹到苏见深的耳朵里,苏见深更傻了,你的意思让我与你同睡?

  公子怀铺好衾被,笑道,怎么了?你和我,睡不得?

  苏见深当然没有这些穷讲究,倘若是秦愈或是别人,他都不会有此一问。

  只是换作是公子怀,他心里总难免生出旁的心思,他这不得旁人所知的心思,是万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当然,当然不是。

  公子怀侧身笑说:既然不是,便别磨蹭了,一道上来睡吧。

  虽披着一件单衣,可苏见深光裸的身子在黑夜里仍然十分晃眼,他顾着和公子家说话,连衣裳也没着急穿,就这么坐在八仙桌旁,瘦白的胳膊搭在桌边,声音有些僵硬的说道,你,你先睡就是了,不必管我。

  苏见深瞥了眼公子怀,见他没说话,似乎是为了想听他解释,便又添了一句,道,我,我还有些事未曾想明白。

  公子怀这才转过了脸,苏见深坐在油灯旁,半裸的身子在公子怀这一转眼里,瞧了个清清楚楚。

  公子怀从床边走了过来:还有何事未曾想明白

  苏见深其实不过找的借口,他只是不想叫他发现自己内心那不可言说的心思,想到要和他共枕一张床,他有说不出的紧张。

  听公子怀这么一问,他看着油灯,随口胡乱道:我只是,只是在想,明日该怎么面对张老爷,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你我的身份了?

  公子怀一面听,一面静静点头,像是颇为赞同的模样,听他说完后,神色忽然认真,道:你可知你为何想不明白这些事?

  苏见深不假思索:为何

  公子怀看着他,眼里有几分笑意:我过去结识过一位道长,他修行近百年,曾与我道,这个晚睡的人,脑袋通常都不大灵光,你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明早与我一道去查探究竟。

  弄了半天,原来是拐着弯的说他笨啊。

  苏见深起了气性,他两指头比划出了一个高度,道,我师父修行也近有百年了,他日日都要操心三天界的事,总是宗门里最晚睡得,你说的道长和我师父比,至多多出这么这么长的时间,可我师父却是天下顶顶聪明的。

  他站起了身,一副要和公子怀好好说道的模样。

  苏见深偶有这样的时候,二十岁的人像个小孩子似的,为这些事争论。

  这是他的天性,他天性里有一份尘封多年的稚子之心,或许是多年前苏家突遭大变的那一日埋下的,也或许是八岁闭关的那一日埋下的,记不清了,一直暗藏在内心的最深处,在不见天日那么多年里隐隐作祟,嗡嗡回响,却一直少有机会重见天日。

  公子怀瞧他这样,勾起了嘴角,是真的觉得有意思,才情不自禁的笑了,说你一句笨,你就急了?

  这一回苏见深倒看见他笑了,他自己也愣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像总是也说不过他,便干巴巴的回了句,随便你怎么说。

  公子怀笑意浅浅,我看你有闲心和我说这些,倒不如赶紧穿好衣裳,早点歇息,明日可再没这些闲心思的。

  他说罢便转过了身便掀开了衾被,歪过头问苏见深,你要睡里边还是外面?

  随便吧。

  公子怀便没再多问,人便躺了下去。

  公子怀这一不说话,屋子里便安静了。

  八仙桌上放着两件衣裳,白的那件是他的,青色的那件是公子怀的。

  苏见深忍不住想,他为什么要把衣裳脱给我穿,又为什么愿意和我同睡呢?

  难道真的只是热心肠吗?

  他看了眼榻上的公子怀,暗黄的灯光映进了床帐里,微微映出了公子怀的侧影。

  他闭着眼,似乎真的累了,也并不打算为他这番行为解释什么,任由苏见深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

  他低头,拿起了那件青衣,江南散锦的布料,摸着比手都软和,有钱人的东西,就是好。

  苏见深望了眼公子怀,你不冷吗?

  公子怀闭着眼,真是一副要入睡的模样,道,不冷。

  苏见深斟酌了好久,还是没忍住问道:二公子,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他顿了顿,开口:你,为什么要待我这样好

  公子怀忽然沉默了,微光里,他紧闭的眼睛,缓缓睁了开,他望着头顶的床架,神色渺远,或许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出了神。

  好半天,才开口说:你觉得不好吗?

  没有!苏见深几乎是在公子怀说完后的那一瞬,赶忙回了。

  大约是知道自己声音大了些,他又解释说,没有,二公子是个好人,我只是希望,二公子莫要事事为我着想,多为着自己才是。

  公子怀望着头顶的雕花床架,架子上的雕花一圈又一圈,他的声音里似乎有种别样的情绪:你只要,不怪我就好。

  怎么会?

  苏见深觉得奇怪,他不知道公子怀为什么会这么想,待想开口再问,却听见他说:早些睡吧。

  公子怀翻了身,单留一个背影对着苏见深,灯影下,冷壁前,依稀看清那双黑亮的双眸,它在黑夜里出奇的明亮,几乎可以看清瞳孔中倒映的影子,可是却看不清眼眸中所藏的心思。

  苏见深见公子怀似乎真要睡了的模样,便不再多言,匆匆收起衣裳,公子怀的衣裳自和他的不一样,只是这么低头,便已闻到萦绕在鼻尖的淡淡花香。

  为什么他身上会这样香,难道这世上真有人天生自带体香吗?

  苏见深吹灭了油灯,慢慢的走向了榻边。

  公子怀喜欢睡外侧,他身材高大,苏见深也没看太清,便压着了他的脚,他下意识的往公子怀的方向道,对不住,我没看清。

  他听公子怀没说话,便也没再说了,爬到了里侧,这才躺了下来。

  衾被里还是冰凉的,苏见深觉得自己的脚像是块散发寒意的冰块似的,但他也习惯了,他往常自己一个人睡得时候,也是如此。

  衾被像是捂不热似的,睡时和起时几乎是一个样。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落了水缘由,苏见深闭上了眼,却毫无睡意,他躺在公子怀的身侧,像是躺进了一片花林,满鼻子的香,把他的瞌睡虫都牵走了。

  他微微睁开眼,床榻靠北,不得月光半点恩宠,吹灭了油灯,他连公子怀的侧影也看不清了,睁大了眼睛,也只依稀看见了一个轮廓。

  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苏见深躺在冰冷的衾被里这样想,然后百无聊赖的翻了个身。

  忽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苏见深试探性的将脚向公子怀那靠了靠,那地方暖得简直像火炉。

  他抬眉看了眼公子怀,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可忍不住心想,这个人手这么冷,身子却是这么热,躺进衾被里才这么一会儿,就像是个大火炉似的。

  若是平时苏见深自己睡便也罢了,可身旁竟有个火炉帮忙,他不知是被这火炉吸引,仰或是别的,总之有些克制不住的往他身侧挤了挤。

  他刚想闭眼,公子怀便动了动身,想来是往外挪了挪,苏见深忽觉得周身的热气瞬时间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