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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4)(1 / 2)





  远远的,他就闻见一股浓郁的花香。

  骑马穿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无边的三色堇扑面而来,盛开的花朵在风中摇曳,花瓣飞上天空,远处的弗莱尔森林静谧沉默,笼着一层雾,看不太真切。

  花海中,镇民居住的小屋错落分散,只能看见屋顶。

  雪鸮在天空中盘旋,发出高亢的鸣声,维里猛地回过神,他遥望那处再熟悉不过的森林,心脏鼓噪。

  我回来了。他说。

  雪鸮振翅飞翔,天空阴沉,乌云密布。

  维里骑着马,沿着花田间的小路,奔向森林伊格纳斯的长眠之地。

  三色堇纷纷扬扬地飞向天空,过往三十年的喜怒哀乐早被抛到脑后,时光的洪流从他身边呼啸而过。铅云散开,露出茜色的天空,三色堇迅速凋零,又迅速有新的花儿从土壤中钻出,在短短几秒内盛开。

  记忆中的森林越来越清晰,雾气向后退去。

  两侧的风从他身边拂过,带来熟悉的焦味。距离森林尚有百米之遥时,维里蓦然停住,翻身下马。

  小径蜿蜒没入花田,最终消失在森林中。

  维里提着琴盒,环视四周,花田中栽种的三色堇随风摇曳,远处有一间二层小楼,墙面粉刷成温暖的黄色,墙上还有大片涂鸦,画的花朵看不出品种,线条也很稚嫩。维里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向森林。

  维里有一瞬间的怔忪,他孩子气地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雪鸮在空中盘旋几圈,便落回维里的肩上。

  你不要乱飞,维里照常摸了摸它的羽毛,耐心地叮嘱,一直在我肩膀上待着,不要乱跑。

  他顿了顿,又问:你确定你的主人就在弗莱尔?

  雪鸮不解地歪着头,似乎不明白维里在说什么。

  维里定定地看着雪鸮,这只傻鸟的金色眼睛里尽是茫然。他无奈地叹气,心里有了大致的估计恐怕雪鸮能说话,另有隐情。

  他看向森林,茜色的天空和紫色的花海里,森林是葱茏的一极。他牵着马,一直走到森林边缘。风从森林中穿过,带来清新的草木味道。时间隔得太久,他不清楚又有多少新生的树木。

  身后的花田广袤无垠,空空荡荡的天地里,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和肩头的一只鸟。

  维里把马系在一棵树上,并用草结做了一个简易的记号。

  走了。他对自己说。

  他提着琴盒,大步踏入森林。

  抓到你了。有人说。

  耳边传来清脆的小孩笑声,维里藏在灌木丛中,仰头看去,一双漂亮的紫色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

  维里双手抱住膝盖,吃惊道:为什么你知道我在这里?

  维里最喜欢躲在森林里。银发的小孩拉住他的手,猛地一拽,把他扯出灌木丛,是因为你在这里把我带回家吗?

  维里在森林里摸爬滚打一阵,头发凌乱不堪,脑袋上还胡乱插着几支枯萎的叶子,就连整洁雪白的小衬衣都变成灰色。

  伊格纳斯端详他的仪容,神情严肃。

  维里不安地动动脚,低着头,心虚地问:你在看什么?

  有脏东西。伊格纳斯捧着他的脸,拇指从他的脸颊上滑过,看,有灰尘,我帮你擦干净了。

  他伸出拇指,上面果然有些脏污。

  其他人找到了吗?维里任由伊格纳斯牵住他的手,带他拨开树枝,向森林外走去。春天的弗莱尔森林飘荡着花香,昨晚刚下过雨,树上有蘑菇生长,圆滚滚的伞盖看起来厚实柔软。

  他们已经回家吃饭去了。伊格纳斯牵着他的手,大步向前走,他们踩过草地上铺着的枯枝败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布谷鸟在林间唱歌,松鼠从树枝上灵巧地跑过,野兔从洞里探出头,整座森林生机勃勃。

  维里兴致盎然地张望,眼睛都快不够用,脚步也不自觉慢了下来。

  怎么?伊格纳斯回过头。

  维里呆呆地说:我想摘蘑菇,我想喝你炖的蘑菇汤,我都很久没吃了。他还太小,不到十岁,除了学习外,满脑子都是吃和玩。

  伊格纳斯握住他的手,温暖源源不断地从掌心传来。

  他微笑着说:但是没有篮子,回去拿篮子换身衣服再过来,好不好?

  望着伊格纳斯好看的笑容,维里不由自主地点头答应:好。

  他一直觉得伊格纳斯很好看,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银色的头发柔顺又漂亮,像银子一样,闪闪发光。眼睛也很好看,是瑰丽的紫色,像华美的紫水晶。总之,伊格纳斯浑身上下就找不出不好看的地方。

  他们终于从森林中走出来,花海扑面而来,不远处矗立着一座小房子,烟囱中正冒着烟。维里欢呼起来,牵着伊格纳斯的手,在田埂上奔跑。

  清脆的孩童笑声回荡在上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穿过花田,奔向温馨的小屋。

  吃过饭后,海顿夫妇都出门打理花田,现在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不仅要照顾数亩花田,还要接待为花而来的客人。

  屋中只剩下两个半大的孩子,维里在院子里坐着,午后的暖风徐徐吹来,舒服得让他直叹气。

  伊格纳斯站在二楼的窗户边:维里,快回来睡午觉,你下午还要练习剑术呢。

  我睡不着,我吃得好胀,维里仰起头,撒娇耍赖,你让我在外面坐一会儿,就一会儿。

  那我拉小提琴给你听,好不好?伊格纳斯说。

  他抱着一把银色的小提琴来到维里身边,维里紧挨在他身边,好奇地问:你在哪里学会的小提琴?

  伊格纳斯神情落寞,抚摸着小提琴琴身雕刻的藤蔓花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一摸到它,我好像就知道该怎么让它发出声音。

  想听吗?伊格纳斯只消沉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很快他振作精神,我拉一首《小夜曲》给你听,好不好?

  伊格纳斯总是温柔内敛的,好像永远不会生气,也不会悲伤。

  好。维里说。

  悠扬的琴声自琴弓下脉脉流淌,花瓣随风飘扬,有几朵落在伊格纳斯的肩头和发上。他闭着眼睛,沉浸在美妙的旋律中。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似乎听懂了琴声,悄悄地绽放。

  一曲毕,维里已经熟睡,他蜷缩在椅子中,更显得稚嫩。伊格纳斯靠得近一些,听见他发出细小的鼾声。

  维里、维里,快醒醒。伊格纳斯在呼唤他。

  维里猝然睁眼,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然而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幼年的伊格纳斯,而是幽深的森林。

  雪鸮焦急地啄他衣服,叫声凄厉,那是它对维里发出警戒。有活物藏在层层树枝后,审视着他,维里身上汗毛直属,危机感如影随形。

  这里已经不是以前的弗莱尔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