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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3.纸难包火





  宫里的人都知道,楚风暝是惹不得的。不单单只因为他是王主和皇太子身边的红人;也不只因为他是盛极司的司长,是宫里唯一一个不是朝臣的男官;更不只因为他年轻有为,屡次成功策划国宴级的盛大宴会。其实人们对于他的忌惮,大都来自他手下的那个组织——铜铃乡。

  那是一群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以秘密为食,以打探消息为生。不论是谁,只要拥有铜铃乡最高令牌,他们便绝对服从,为其效力一生。而目前,那个至高无上的令牌持掌人恰巧是楚风暝。

  关于楚风暝的身世,有好多好事者花重金雇请专人调查,但都被暗中阻止了。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知道楚风暝从哪里来,为何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铜铃乡最高统治者的宝座。就连把楚风暝带进宫的燮九生都对楚风暝的事情不甚了解。

  楚风暝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不要小看盛极司的人脉”,殊不知,那是铜铃乡的人脉才对。

  在那个不甚愉快的夜晚,楚风暝原本是打算在那个用来和铜铃乡要员进行秘密联络的小屋里向下安排追查芷轩下落的任务,却不想遭到了静萱的伏击。好在任务终究还是安排下去了,而算下时日,也该有消息传回来了。

  楚风暝正靠在静灵殿外围的廊柱上休息,他望着远处在小池塘上方盘旋的鸽子,一时来了闲情雅致,哼起了自己刚刚谱好的小曲儿。

  兴是被优美的歌声所吸引,鸽群中的一只突然调转方向,朝着回廊这边飞来。楚风暝则像是理所应当一样伸出一只手,让那只浑身雪白、皮毛柔软的鸽子落在了自己的食指上。

  那鸽子的脚上系着一张纸条。

  楚风暝干净利落地解下它脚上的绳套,将那张因为被长期固定成卷筒型而难以展开的纸条捋平,仔细地阅读起上面的每一个字来。

  读了一遍之后,楚风暝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用手指对着白纸黑字一个字一个字重新看过——可结果还是一样的。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燮灵霄知道,绝对不能!

  “风暝,原来你跑到这儿来了,害我找的好苦。”

  也许一个人越祈祷某件事不要发生,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就越大。楚风暝正在想着怎么样才能避免风声传进燮灵霄的耳朵,可那个当事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让他连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我就是出来透透气,找我有事么?”楚风暝赶忙将那纸条揉成一团塞进了袖子里,停在他手上的鸽子也像是受了惊吓一样飞远了。他的背上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尽管心里忐忑不安,可面上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虽然楚风暝一直在人前伪装自己,但唯独在燮灵霄面前,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保守住秘密。

  “这两天一直住在母后的宫殿里,确实很闷,你倒也是,出来透气也不叫上我。”

  “我看灵染一直很黏你,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兄妹二人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找我有什么事?”

  “嗯……其实也没什么事,可能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吧。”燮灵霄随意地在楚风暝身旁的围栏上坐下,迎着冬季有些微弱的阳光,露出了一个温煦的微笑。

  楚风暝觉得太阳的光芒好像更耀眼了一些。

  虽然那天他忍不住抱了燮灵霄一会儿,可是自那之后,燮灵霄还像往常一样待他,令他禁不住怀疑那到底是做梦还是不可磨灭的现实。他只好也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和燮灵霄保持朋友关系。可是燮灵霄对他越亲切,他心底的渴望就越强烈。就好像甘霖降落得越多,决堤的可能就越大。楚风暝只能小心翼翼地将心里的堤坝一层又一层地增高加固,却还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就好像现在这样,虽然没什么事,燮灵霄却还是想跟楚风暝呆在一起,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楚风暝呆呆地望着燮灵霄那像是被玫瑰花琼浆泡出来的精致的侧脸,又陷入了无限遐想。

  “对了,”燮灵霄抬起头,漫不经心地问道,“前几天让你打听芷轩的事儿……有结果了么?”

  “啊?”楚风暝紧张地颤了一下,为了隐藏心里的慌乱,他将脚边的一块儿小石子踢向了远处。

  没有看燮灵霄的眼睛,他缓缓说道:“嗯……还没有。”

  “呵呵,铜铃乡也有办不成事的时候?”

  “谁都有办不成事的时候。”楚风暝从廊柱上移开,理了理自己身后蹭出的褶皱,可是有一处怎么弄也弄不平。

  “哈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燮灵霄笑着把楚风暝的身子转了过去,让他的后背对着自己,很自然地帮他将那个褶皱抚平。这一切发生地太顺理成章了,让楚风暝觉得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可他很快就把这种感觉埋在了心底,太可笑了,他想。

  “好了么?”

  “嗯,好了。”

  楚风暝转过身去,又看到燮灵霄那张灿烂如夏花的笑脸,不由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狡猾得令人难以置信。

  “我再缠着你不放,灵染就好埋怨我了。咱们回去吧。”

  “说的也是,大冬天的园子里也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燮灵霄看着楚风暝走在前面,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住了。他将手心展开,那里躺着一张已经被揉皱的纸条。眼尖如他怎么可能注意不到楚风暝的小慌张呢?于是趁着替他整理衣服的功夫,燮灵霄偷偷从楚风暝的袖子里顺走了这张他小心掩藏的纸条。

  “灏州,琅莠山,坠崖,凶手身份不明。”

  只有十三个字,却像十三支箭一样一齐刺进燮灵霄的心脏,一时间血肉模糊,千疮百孔。虽然纸条上并未说是何人坠崖,但此时此刻,燮灵霄只能想到一人。

  “灵霄,你怎么还不跟上?”楚风暝走出十几米远才发现没有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于是转过身催促起来。

  可是他只看到燮灵霄像是丢了魂一样站在最开始的那根廊柱旁边,手里拿着一张似曾相识的纸条。

  楚风暝下意识地摸了摸袖管,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