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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1 / 2)





  阵痛折磨了她整整一日,天色亮了,又黑了。格桑乏了几次,被劝着回房休息。只乌云琪带着婢子们,一旁候着。得来第二日凌晨的时候,她方才清醒了几分,却是问着蒙哥儿回了没有。

  乌云琪只好道,“从汗营到这里,是四五日的路程。一来一回怕是都八日了。你只管先生了孩子,他回来了,才好见得你们母子平安。”

  她只拧眉,捂着肚子,“我只疼,生不下来。”

  乌云琪探着来她肚子上,“我与你再扎针,止止疼,你在睡会儿,该就是明日了,那才有力气生。”

  天放了晴,午时,落落伺候了午膳。凌宋儿疼得不剩什么胃口,全由得乌云琪劝着,方才多吃了下去。再躺回去,肚子有了反应。孩子在里头翻江倒海,肚皮也绷紧得不像话。乌云琪这才去探了探,见得褥子上的污秽,却面露几分喜色,“该能生了,公主。”

  “我且去准备准备。”

  凌宋儿疼得难受,只拉着她又问了一遍,“他可有消息回来?轻鹤呢?”

  “轻鹤自己去送信,只说日夜兼程的。”乌云琪拍了拍她的手,“公主你忧心些。”

  蒙哥儿一路踏马疾行,不敢歇息超过一刻。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行至明王山外三十余里的地方,见得轻鹤骑马而来。他心中念想,果真不假。直下了马,等着轻鹤到面前。

  轻鹤气喘吁吁,早上气不接下气,见得蒙哥儿,直道,“公主早产了,说想见你。”

  蒙哥儿没接话,只拧眉骑上马背,继续前行。

  不知天色落幕的多久,他方才绕到山脚,上山来到行宫门口,他来不及下马,直骑马冲去了行宫里。上了山,来了她寝殿门外,却见得格桑跪在门口,朝天叩拜。他心觉不好,下马寻来格桑面前,将人扶着起来,“额吉,她怎么样了?”

  格桑揪着儿子手臂,“你回来了?你可回来了?你快,进去看看她…是难产…”

  蒙哥儿心口抽紧,一把推开屋门寻了进去。

  屋子里安静得有些可怕,他本以为总该有几声呼痛,却生生没听得到。绕过小屋和门前屏风,方才见得床榻上那人,发丝林乱染着汗迹,小腹如山,床榻上吊着的绫绳早揪得变了形。他只觉身首异处之痛,只寻来床榻边上,捂着她肩头。

  凌宋儿早累得半昏半睡,迷迷糊糊之间,寻得他身上的气息,不知是梦还是真。缓缓睁眼,见得他面上黝黑,胡渣爬满了下巴和鬓角,一双眼睛赤红如血,正望着自己。

  “你…”刚开了口,便疼得喘息不已。乌云琪被子那头来拉着她的手,“公主…”

  “我回来了。”蒙哥儿直将人抱着放来自己胸前,她身子凉,他忙捂着。寻着乌云琪直问,“怎么回事?”

  乌云琪却是难得慌张了起来,“公主身子太弱,生了大半日,孩子不见下来…人已经没得气力了…”

  “你只说怎么办?”蒙哥儿声响震人,几乎是吼着。却忽觉怀中人寻着他的手来。他忙一把捂好,却听她道:

  “你…若能救…就救救孩子吧…让我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个念想…”

  “什么黄泉路?你闭嘴。”他咬着牙,声音却是不自觉拉低了许多,直又问着乌云琪,“你且跟我说,还有什么法子?”

  “我…”乌云琪却是为难,她着实没得办法了。

  蒙哥儿拧眉怔怔望着她,只等她一个答案。乌云琪想来片刻,方才道,“不如,试试活马血…马血能续命,能补气,治百病。”

  “还有,三夫人难产之时,说金生水,公主是水命,该用些铜镜放来屋子里!我怎的没早想得到?!”

  “不知能不能管用,只好试试了,赫尔真!”

  蒙哥儿只将人又扶着躺了回去,对她道:“你且等我回来。”

  凌宋儿疼痛难耐,手却死死拉着他的,不愿松开。蒙哥儿不忍,却扔掰开她的手,放回她肚子上。自行出了去。

  寻来屋外,他持刀疾走到黑纱眼前。接连两日赶路,黑纱喘息难平。他不忍,自十二岁起,黑纱便跟着他,刀里来箭里去,他杀敌无数,它热血而腾。可身后产房传来凌宋儿的呻/吟,无力地揪着他的心如刀绞。

  他咬牙,直挥刀而起,却从自己身上削下一道布来,蒙上了黑纱的眼睛。“我对你不起,你便觉冤屈,死后记得来寻我。”

  长刀落下,马血四溢。得来浓稠一碗战马热血,他手中微微颤抖,走回来产房前,方才重新定了定神,好进去见她…

  凌宋儿只等来片刻,听得屋子门又被人拉开。她直望了过去,却寻得一股子血腥味道。蒙哥儿双手染血,手中端着碗浓稠黑红的液体坐来她床边,又将她扶来自己胸前靠好。“喝了。”

  那碗东西只是闻着便已经腥臭难当,更何况让她喝下。她捂着肚子,难以翻身,只好扭着头躲着。身子又被他搂得紧了紧,唇瓣儿却是被他咬了去。凌宋儿几分吃惊,喉咙间划过一股温热的暖流,浓稠的液体腥臭着落了肚子。却见他又喝了一大口,再来喂她。

  一碗马血落了肚,她忽觉身上多了几分气力。又见婢子们拿着铜镜进来,全放到了一旁案台上。门外听得兵士的声音,“赫尔真,马鞍取来了,放在门口。”

  蒙哥儿这才起了身,直去将门口马鞍亲自搬了回来,直放在床榻上,又抱着她道:“金戈铁马,全与了你。你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你们母子都不能有事。”

  他说完望着乌云琪,“我的话你可听到了?”

  乌云琪早就满头大汗,“赫尔真,我定会尽了全力的。”话刚落,便听得凌宋儿一声痛呼。她寻着被褥里探了探,“该是好些了。赫尔真你出去吧,让公主好安心生产。”

  蒙哥儿直扶着她,靠在马鞍上,方才起身出了门。

  外头兵士们还在清理着黑纱的尸体,只有人暗自道着,“这独独一匹汗血宝马,真可惜了…”